都市永远有属于自己的声音，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书写这里的生活。《单读·都市一无所有》这一辑，便是在传递都市大大小小的声音，那里当然不是一无所有。

　　其中，《汤》这一篇写的是煮汤的妇人。乐购超市、巴士站、邮局、公园长椅，以及特百惠牌和家园牌的饼干罐头，这些都是都市生活的符号。妇人身在其中，通过制作食物治愈彼此的悲伤。“烘烤后融化欲滴的黄油可以削弱任何东西，包括真正的死亡的戾气。下一个女人的苹果挞对于孤独有奇效。在理想状态下，这挞应该是滚烫的，而且浸泡在新鲜搅打出来的奶油里。另一个女人则会做一人份或者一家人分量的炖菜，她根据问题确实的大小程度来精密修改分量大小。炖菜真的非常好，浓且厚，还有着恰到好处的流动性。这样的一勺踏踏实实地停留在你的舌尖，只会让你感受到被温柔地爱着，没有其他。”

　　很多作家都曾写过食物从胃到心的治愈，《汤》亦是如此。但是某种意义上，《汤》或许又不只是在写食物，而是写女性之于都市的温柔存在。她们对家

　　庭、朋友和陌生人的食物之爱，为都市增添了人情温度。比如文中的“外祖母”，她的一生里总是充满爱意和慷慨，而她也在艰难的时刻得到了相应的回赠，精心制作的食物从来不是冰冷的。“悲恸会让一个好的东西变得苦涩，但是，在外祖母最后做的那些汤里，并不是苦涩在吵闹着争夺舌头的注意力。最上面一点是酸的番茄，下面柔滑的奶油和黄油煎过的蘑菇构成更温柔的味觉，等着接管一切。就像是两个时常歌唱的声线慢慢响起和声。像一只手温柔地滑进另一只，或者一种理解，或者接收者特别渴望的某些东西。这些汤由最原始和真诚的材料而来，是我的外祖母做过的最好的汤。”

　　《狗司令的故事》则写了另外一种我们所熟悉的都市生活。都市人需要宠物的陪伴，而这一篇写的便是人与那些宠物。或许很多人会将小狗看作小狗，认为宠物只是宠物，但是在那些需要他们陪伴的人眼里，它们是与人平等的生命，它们同样需要名字衣物，有感情有性格，也会遭遇生老病死，甚至意外事故。生命没有对人更加慷慨，也没有对这些宠物格外吝啬。“小区里的狗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，老王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，东家一口，西家一口，不知不觉就长成大人了。吃百家饭的小孩通人情，好养活。狗也是，他说狗是最通人情的。”

　　各种视角和经验砌出立体的当代都市生活，那么当代乡村生活呢，它们似乎正在进入一种他者的描摹中。我们鲜见年轻一代对当代乡村的文学表达，更多的只是一种碎片化的、个例式的旁观叙述，很少能看到生活在乡村的年轻人书写属于他们的乡村生活。这或许是文学在一个时代里的地域迁移，因为缺少发声者，当代乡村似乎正在从文学的中心退场。而在下沉的短视频平台上，乡村生活又以一种夸张的娱乐的方式被呈现，为都市观众制造着新的想象。

　　没有任何一种生活可以在想象中呈现它最真实的一面，都市如此，乡村亦如此。特别是后者，它不应该被视为一种新鲜的存在，在那里，有着同样火热的生活和情绪，遗憾的是，它缺少书写者，缺少应该有的文学表达。

　　我们可以在都市里了解文学的都市，却已经很难在乡村里知晓文学的乡村。

原标题：在都市里了解文学的都市

高原